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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
在音乐领域内,姜浩是一个极为自信的人,一部分原因在于他自少年时代起,便跟随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教授学习钢琴,接受正统俄罗斯钢琴学派的教育。而初中之后,姜浩基本上通过听音乐扒谱就可以在钢琴上自由地演奏自己喜欢的音乐。他喜欢调侃自己中学弹琴的时光往往“伴随着和学姐学妹的各种纠葛,”但更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与钢琴的故事。
高中时,因为姜浩在艺术节上出彩的演奏表演,老师们把钢琴搬到了教学楼,让他“时不时弹弹,给学校营造一点儿艺术氛围。”高三一模前后的某一天,姜浩“临时起意”,跑到大厅里的钢琴前,开始一首接着一首地弹。而他也没想到,这场“表演”无形之中会成为全年级的“音乐会”。弹着弹着,姜浩发现楼梯上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大家一起跟着节奏一起拍手跺脚。那天,姜浩“心里一激动,把这辈子会弹的曲子全弹完了”才结束,整个大厅的掌声经久不息。“完全是一场自发的,毫无准备的音乐会。大家在高考那种压抑的氛围下憋那么久,突然之间爆发了一次,太爽了。”
“音乐会”后不久,姜浩通过了二外的提招考试,提前被录取到了法语专业。饶是小语种专业课业繁重,他依旧每天跑到东配楼的琴房去练琴。提升琴技的同时,也偶遇了初恋,如今的妻子。
妻子得知“姜浩其人”是在光线音乐社的演出上:“当时她觉得我粗糙得像个中年大叔,唱歌跑调琴技又差,完全配不上‘光线第一音乐才子’的称号。”而两人正式认识是在这场演出之后:“大一上学期期末那会儿,我去琴房,听见里边有人弹车尔尼740练习曲。当时就觉得‘这弹得也太烂了’。”待琴房内的人离开,姜浩立马进去开始弹同一首曲子:“弹琴的人很多这么干的,像斗琴一样,有点儿挑衅和炫耀的意味在里边。证明我比你弹得好。”果不其然,先前在琴房内练琴的女生折了回来,却发觉这人就是被自己嫌弃过的“大叔”。尴尬之余,两人仍交换了手机号码,约定以后一起练琴。
在与妻子渐渐熟悉并确立情侣关系之后,姜浩发现这个女生不仅精通于钢琴和古筝演奏,在音乐领域也是“造诣颇深”。无论是平时的琴技切磋,还是日后自己决心在音乐的道路上走下去,她都给予了自己莫大的支持与帮助。
挣扎
弹琴、学习、恋爱。姜浩顺风顺水的大学生活一直持续到大四。彼时,姜浩从没想过将音乐作为事业去发展,法语出身的他最初还是选择“本本分分”地做个翻译。临近毕业,姜浩急匆匆地和一家央企签了合同,被分配到非洲做工程项目组的随行翻译。
作为项目组仅有的三名翻译之一,笔译和口译的工作姜浩全部都要兼顾到:“专家沟通,领导和当地政府官员的会议记录,技术资料翻译,全都得干。我在非洲两年,光资料就翻译了两百万字。”
但相比于出工地时面临的危险系数,工作压力大“简直不值得一提”。为了检验工程进度,姜浩经常要随负责人一起下竖井:“50米深的井,站在跟电视里播的那种带滑轮的摇摇晃晃的升降篮里上上下下。”姜浩至今仍记得,一回自己正专心地翻译,安全帽上突然就传来“咣当”一声响。周围的人吓得赶紧从他身边跳开。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从竖井高处掉下来的石子砸在了自己头上:“当时特别庆幸自己戴了安全帽,不然真回不来了。”从那以后,姜浩每次看到那些不戴安全帽就往脚手架上爬的人,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回归
机缘巧合,他收到了二外西乐团的邀请:请老团长重出江湖,就任指挥一职。因此姜浩也产生了回国的念头。
时间倒退回2009年,姜浩大二,北二外大艺团正式成立。凭着精湛的琴技和出色的领导能力,姜浩以钢琴手和西乐团团长的双重身份带领乐团从零走向成熟:“相当于是从《歌声与微笑》走到《拉德斯基进行曲》。”也只有在乐团时,姜浩会有一种归属感:“进乐团后,音乐走起来的一瞬间,我知道这就是我该来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姜浩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份邀请。但与单纯的做钢琴手不同,指挥是一个乐团的灵魂人物,统筹、平衡、规划,指挥贯穿乐团演奏的始末:“乐团指挥必须要全面掌握有关管弦乐团的音乐知识,在排练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及时提醒、纠正,并改进乐团的音响效果。”为了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获得更多音乐艺术上的交流和更大的平台,姜浩还到中央音乐学院修完了钢琴和指挥的第二学位。
重新站回二外舞台上的姜浩决定带着乐团排贝多芬c小调第五交响曲——《命运》。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曾经同在乐团的朋友时,朋友觉得“他疯了”:“非专业乐团排练完整的交响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配置、时间、场地、技术,无一不是难题。”尽管质疑声不断,2017年9月,姜浩还是带着这份交响曲的总谱站到了指挥台上。
一篇交响曲,两个学期,四个乐章,30个人,35分钟,上千小节。
每一次排练,姜浩都要随身带着一根笔:“音色不行,加小节;配置不够,改曲子。改好了,接着练。”在姜浩看来,乐团里不同声部和声部之间,曲子里篇章和篇章,乃至小节和小节间,都是冲突与妥协的关系。每个声部和乐手都有自己的想法,但作为整体,他们必须让渡自己拥有独创性的权利,尽力和别人融合在一起,合出一篇完整的宏伟的交响曲。也正因如此,姜浩喜欢用“凶险”和“赌博”来形容乐团的排练:因为连他也不知道,哪一次,乐团可以完整地将曲子从头演到尾,不断。所以当乐团“第一次内部首演”成功,他打出结尾的手势时,姜浩“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看了看乐手们:管乐的人缺氧一样愣在那里擦汗,大提琴手整个人支在琴上,大家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成了。
2018年五月的西乐专场,当乐团再一次成功演奏整篇交响曲时,姜浩想起了一位诤友曾对自己说的话:我知道你在音乐领域算个天才,你为什么不做出点成绩来?”他想告诉朋友,他带着乐团把成绩做出来了。
浪漫、现实,自傲、
谦逊,挣扎、妥协。
如果一定要给姜浩下个定义,那就是“涉世渐深但依旧乐观的理想主义者”。你很难说清楚,在姜浩身上是作为“音乐人”,对艺术的疯狂的追求多一点;还是作为一个“平常人”,对传统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淡温馨的家庭生活的向往多一点。但正如姜浩自己说的那样:“我是一个从未停下寻找的脚步的人。”于他,人就是一个矛盾体,你只需要尽力寻找、折中、平衡,最后乐观地接受,继续向前。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
翔宇东方新闻社
北二外记者团
文案|胡香赟
图片|姜浩
编辑|胡香赟